【周易十翼】坤卦文言傳 [宋]易祓撰《周易總義?卷二》

朱文公易《本義》曰：剛方，釋牝馬之貞。

此坤之四德，以逆承順者也。坤體至柔，何以言剛？動(dòng)則從乎陽，是以剛生焉。靜則純乎隂，是以方立焉。方以剛而行，非卦所謂牝馬之貞歟？後得主而有常，非彖所謂後順得常之利歟？含萬物而化光，非彖所謂含弘光大之亨歟？坤道其順乎，承天而時(shí)行，非象所謂順承于天之元?dú)e？乾言四德，則自元而至于貞。坤言四德，則自貞而復(fù)于元。如六律六同，陽道常饒，故其律則順而左旋。隂道常乏，故其同則逆而右轉(zhuǎn)。不特律同而已，凡天下之言隂陽者，無非以逆承，亦順承之義也。

積善之家，必有餘慶；積不善之家，必有餘殃。臣弒其君，子弒其父，非一朝一夕之故，其所由來者漸矣，由辯之不早辯也。《易》曰：履霜?dú)辏瑘?jiān)至。蓋言順也。

積，漸也。坤初在下，一隂之始，其漸不戒，履霜必至于堅(jiān)氷。如不善之家，以漸積之，其極遂至于稔，成臣子之大惡。文言釋之以順者，順亦積習(xí)之漸。使為惡者辨之于早，所以易防；順以處之，所以難辨。察其勢之漸，而不至於積，小人之福也。

直其正也，方其義也。君子敬以直內(nèi)，義以方外，敬義立而德不孤。直方大，不習(xí)無不利，則不疑其所行也。

六二之德曰直，曰方，曰大，此不言大者，大本六二之動(dòng)，故文言不列大於直方之下，惟以正釋直，以敬釋正，以義釋方。至于直方行于敬義之中，敬義立而德不孤，則知不孤乃所以為大。蓋易以陽為大，隂為小，小則孤立而不通，大則通行而不孤。凡隂柔之疑于有行者，以其孤而不大也。今六二之動(dòng)從陽而大，則見于所行者不習(xí)無不利，何疑之有？

隂雖有美，含之以從王事，弗敢成也。地道也，妻道也，臣道也。地道無成，而代有終也。

六三非任時(shí)之責(zé)，隂雖有美，含之而已。或從王事，則不敢有其成，及其成功，則臣任其勞，而王者得以優(yōu)游無為，亨其成于上，亦猶地道無成而代天終物也。地道也，妻道也，臣道也，不言子之道者，臣與子一而已矣。

天地變化，草木蕃；天地閉，賢人隱。《易》曰：括囊，無咎無譽(yù)。蓋言謹(jǐn)也。

六四，重隂也。重隂居二體交際之地，為天地閉塞，上下不通之象。賢者處此，當(dāng)潔身而退，故曰隱。四可隱而不能退，乃在高位，以括囊為身計(jì)，雖無咎無譽(yù)，不過緘默自守，持祿保位，茍容免過而已，謂之謹(jǐn)可也，非所以為賢也。

君子黃中通理，正位居體，美在其中，而暢于四肢，發(fā)於事業(yè)，美之至也。

乾坤定體，純一不雜，非他卦六爻之比。乾之六爻，皆君道也，而二亦君也；坤之六爻，皆臣道也，而五亦臣也。或謂以六居五為臣，則僭君。以爻義推之，守地道之中，謂之黃中；得守中之理，謂之通理；安乎臣位而不敢越，謂之正位；循乎臣職而不失其在下之體，謂之居體。四者，人臣之大美，烏有僭君之事哉？蓋古之臣事君，不特如伊尹、周公，如三年不言之時(shí)，百官總已以聽，皆坤之六五居臣位之極，而盡為臣之道，美之至者也。

隂疑于陽必戰(zhàn)，為其嫌於無陽也，故稱龍焉。猶未離其類也，故稱血焉。夫玄黃者，天地之雜也。天玄而地黃。

上亥建亥之月也。坤隂雖極，而乾陽已先位乎西北，相疑不相得，其勢必至于戰(zhàn)。聖人作易，嫌乎爻位之無陽，故特係之以龍。龍出而戰(zhàn)，隂猶未離其類，故復(fù)係之以血。其血玄黃者，玄本天之正色，黃本地之正色。戰(zhàn)而至於雜，則隂陽俱傷。以龍戰(zhàn)言之，則陽常足以勝隂。隂憊于上，而陽復(fù)于下，此天地所以無終息之機(jī)也。